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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羽诸子百家 南怀瑾老师:“知”和“识”有时候就是两码事

笔者不揣冒昧,开篇之前,先解释一下“知识”一词的本来含义:

知:知古今之变。简而言之,就是一个人(自然也可以理解为一个团体、一个政权、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文化和文明体系)掌握的学问多、了解的事情多、本人的学问大。但是,这学问大并不等于认识能力、洞察能力、解决问题的能力就强,《六韬?龙韬?军势》:“故争胜于白刃之前者,非良将也;设备于已失之后者,非上圣也;智与众同,非国师也;技与众同,非国工也。”我想,这位战国时代的军事理论家,说得只能这么明白了:“知”和“识”有时候简直就是两码事儿。

识:识事理之常。简而言之,就是凭借已有的学问和自己胸怀、格局、视野、层次,认识事物本质的能力、洞察真相的能力、解决问题特别是事关战略层面和长程问题层面的能力。

《史记?留侯世家》:“良数以太公兵法说沛公,沛公善之,常用其策。良为他人者,皆不省。良曰:’沛公殆天授。’”你看,在张良看来,刘邦居然是一个战略天才。大家都知道,汉高祖的学问,未必抵得上一个小学二三年级同学,但他却比他们同阵营里的许许多多大学问家(大知识分子)、大军事家们厉害很多。至此,你能说学问和我们平常理解的“知识”之间,没有巨大和本质的差异吗?

“知”不等于“识”;“学问”博大和“知识”深广,不是一回事儿;对个人和团体而言,学问和“知识”实际上经常不成正比。

这种对“知识”和“学问”的理解,是华夏文化圈的正确理解,可以看成是真知灼见了,至于我们后来把“知识”和“学问”完全混为一谈,应该不是进步而是倒退了。

鸦片战争之后,华夏文明实际上跌入了一个“无洋不是学,有外才称尊”的文化和战略双重黑暗时代,更因为许许多多、各门各派那些战略层次和文化层次低下的文人们的推波助澜,华夏文明在新中国成立之前,事实上进入了一个自我毁灭程序,起码,是非常接近于进入自我毁灭程序;换言之,鸦片战争之后,我们的一代又一代文化主流自觉地无怨无悔地兴致勃勃地把大家带进了一个“无洋不是学,有外才称尊”的文化自卑、自残时代。这些话似乎和本文没有任何干系,但是,联系到诸子百家在华夏文明史和文化史上的崇高地位,联系到诸子百家极为重要的一派——轻重家——两千多年如一日石沉大海,大概可以这么说:这跟历朝历代文化主流们的“知”和“识”不无关系。

换言之,轻重家作为诸子百家中举足轻重的一派,为什么会湮灭不闻?看来,绝对不是历代知识分子的“知”不够,而是他们的“识”有所欠缺。同理,我们为什么会跌入“无洋不是学,有外才称尊”的文化自卑、自残时代?也不是二百年来的真海归假海归准海归们及其海归粉丝们的“知”不够,而是他们的“识”欠账多了些。

我读过一些关于《管子》的讨论和解析文章,感觉和我对《管子》的理解和感悟颇有差异,在这里献丑,期冀抛砖引玉,以利于人们对高端国粹的更准确理解和把握。

本文想说清楚华夏文明诸子百家之一的重要一家——轻重家,因为它被自己的文明忘记甚至遗弃了;本文想说清楚什么是轻重家和轻重家到底是干什么的;本文企图给读者以下收益:

探索华夏文明的优秀经济战略理论源头;

陈述华夏文明优秀经济战略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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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华夏文明最优秀的经济战略家;

萃取被忘却的高端国粹。

几十年来,那些从西方学来低层次经济学说和经济理论的骗子们为什么会如鱼得水脑满肠肥?几十年来,来自欧美的低层次经济学说和经济理论为什么会屡战屡胜黑云压城?欧美信奉的丛林法则文化信条意义下的经济学说和经济理论,奉行“损不足以奉有余”、为极少数社会成员的搜刮和盘剥服务的政治原则,和占人群中压倒多数的老百姓的根本利益背道而驰,为什么会成为华夏大地上战无不胜的经济学“圣经”?

是华夏文明没有出现过自今都无与伦比的高端经济理论和经济学说吗?是华夏文化区域里没有产生过大经济战略家和大经济战略理论家吗?是华夏大地上没有展开过荡气回肠的人类历史上最为惊心动魄的经济战吗?

都不是。是我们的“识”不够,所以,我们“端着金碗要饭吃”,我们家里码着核武器,却对别人手里的烧火棍眼馋心热、顶礼膜拜。

《管子·立政九败解》:我能毋攻人可也,不能令人毋攻我。彼求地而予之,非吾所欲也,不予而与战,必不胜也。彼以教士项羽诸子百家,我以驱众;彼以良将,我以无能,其败必覆军杀将。

这段话应该出自管仲之口,大意如此:我们齐国可以不去攻打别的国家,但我们不能保证别国不来攻打齐国。外国要地皮我们就给他们地皮,这事儿我们不想干,但咱们不给人家,就会发生战争,那我们就必然失败了。这是因为,人家是精锐之师,我们却是赶着老百姓出来对垒;人家上场的是良将,我们出场的是饭桶,我们一定会全军覆没。

那么,别人的经济理论、经济战略、经济谋划,是为人家服务的还是为我们服务的?人家是一直都兢兢业业地在“彼求地”,还是免费给我们更大更广阔的生存空间、更多更丰厚的生存资源?如果那些经济理论事实上连本国的老百姓的血汗也计算得分毫不爽,准备可持续地盘剥压榨下去,我们是不是应该利用自己的先进理论给它转一下基因?如果我们只会在西方的经济理论面前鹦鹉学舌,能不能这么肯定:这就是管子说的“彼以良将,我以无能”?

《管子·轻重戊》:桓公问于管子曰:“楚者,山东之强国也,其人民习战斗之道。举兵伐之,恐力不能过。兵弊于楚,功不成于周,为之奈何?”管子对曰:“即以战斗之道与之矣。”

看来,这是齐国国君和总理的一场顶层设计:

小白:总理呀,这个楚国是个强国,老百姓打起仗来都拼命,咱们跟楚国打,看来干不过人家……怎么才能把楚国摆平?

管仲:就用战争来收拾他们。

首先,小白不是为了周天子,他是觉得楚国是个大块头,咬一口,抵上消灭好几个小国,弄好了,说不定能过好几个肥年。

其次,管仲的“战斗之道”不是小白的那个战斗之道,这是两码事儿。小白的战斗之道,就是发动战争,管仲的战斗之道,跟军人无关,是经济战。

这一场经济战,齐楚两国的君臣和老百姓全部参战,算得上管子版的全民皆兵了。经济战的最大特征之一是不宣而战:

齐国的第一个战争行为是“桓公即为百里之城,使人之楚买生鹿”。

楚国是个产鹿的地方,但在管仲眼里,鹿成了楚国的死穴、战略死穴。点住这个穴,楚国君民就等着上砧板吧——看官,谁都知道楚国盛产活鹿,这是“知”,只有管仲知道盛产鹿本身可以成为楚国的死穴,这就是“识”。

齐国先在自己家里建了一个方圆百里的鹿苑,接着,派国家公务员到楚国大规模高调购买活鹿。明码标价:活鹿“一而八万”,一头活鹿,八万“齐元”。

齐国的第二个战争行为是派国家队高调在国内大肆收购储存粮食,把民间的主要余粮牢牢地掌控在政府手中;实际上,“全世界”数量庞大的余粮也因为齐国粮价的提高而流入齐国,楚国自然也不例外。

齐国的第三个战争行为是派央行行长到山里铸钱——现代是在印刷厂印钱——为购鹿和购粮提供支撑。

这三套组合拳打出来,楚国国君兴高采烈,因为,他了解到野鹿特别好卖价钱还十分合算,就对自己的总理说:“谁不喜欢钱呀?既然活鹿这么紧俏,齐国的央行副行长亲自带着巨资来咱们楚国求购活鹿,咱们就赶紧发动老百姓来一个全民捕鹿挣钱运动吧!”于是,“楚人即释其耕农而田鹿”——楚国农民不种地改当猎户,都抓活鹿去了。

齐国的第四个战争行为是总理大人亲自出来宣布:“谁给我运来活鹿二十头,我给他黄金一百斤,运来二百头,我给他黄金一千斤。”我不知道当时的物价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也没有能力去换算一头活鹿八万钱和二十头活鹿一百斤黄金是个什么差价,我想,大概可以这么理解:一头活鹿八万钱的价格已经过时,现在涨得让连自己都不敢信了,但这却是事实,运来了活鹿,得到的是十足真金。

百家讲坛项羽的一生_项羽诸侯_项羽诸子百家

为了抓活鹿项羽诸子百家,“楚之男于居外,女子居涂”——男的蹲在树林子里跟鹿较劲,女的蹲在路上等着丈夫抓回活鹿好换钱,大家连家也不顾不上回、觉也顾不上睡了。为了钱,楚国全国人民在齐国总理管仲的正确引导下、在楚国国君的英明领导下,都疯了。

这场“鹿战”打到了这么个临界点:齐国“藏粟五倍,楚以生鹿藏钱五倍”——其一,齐国“国企”和“民企”收购储藏的粮食达到正常状态的五倍;其二,楚国卖活鹿得到的现金达到正常状态的五倍;其三,楚国农民改行之后,其粮食的生产和储存,一片白生生大地真干净。

剩下的,就是齐国的第五个战争行为,齐国突然翻脸:关闭口岸、封锁边界,严禁齐人和楚国发生任何商业往来。

楚国国君其实挺“知”的,他根本就不怕:我不是有很多钱吗?我可以让老百姓从猎户改回来,再去种地。

问题在于,楚国全国人民的肚子当下就饿扁了,粮食却不是三个月就可以种出来的。剩下的只有一个选择:拿钱买粮填肚子。

齐国的第六个战争行为是:摘桃子。齐国把存粮运到一个叫“芊之南”的地方,粮价是原来的四百倍。至此,卖活鹿的钱,又让楚国人急不可耐地送到了齐国。

更大的收获是:“楚人降齐者十分之四”,楚国猎户变成了齐国农民。国以民为天,国家没有老百姓了,给谁当国君、宰相去?“三年而楚服”,这句话应该这么理解:这场经济战打了三年,楚国败得毫无还手之力了。

在这一场经济战中,战力强悍、让小白想起来就发憷的楚国君臣百姓,败得一塌糊涂,连战争怎么开打、怎么转折都稀里糊涂,简直就是一群让人赶着跑的绵羊,十足的“彼以良将,我以无能,其败必覆军杀将”。

那么,我们身边有没有这样的经济战早已草蛇灰线伏于千里?我们是应该感谢管子收购活鹿时的市场信誉,还是警惕齐国关闭市场时的决绝凌厉?

《逸周书·文传解》:《夏箴》曰:小人无兼年之食,遇天饥,妻子非其有也;大夫无兼年之食,遇天饥,臣妾舆马非其有也。

楚国经济战战败了,楚国的很多老百姓就抛弃了自己的国君,来给小白当子民。那是因为当时人口稀少,老百姓本身就是财富,人越多国力越强,今天,一个大国如果经济战战败,谁让你两个肩膀扛着一张嘴移民出去享清福?还有那些“彼以良将,我以无能”中的无能之辈,你有可能跑到祖师爷家里去忽悠祖师爷以糊口吗?

关键的问题是,管仲的经济战打得这么可圈可点,他有一套经济学理论吗?他有一套经济战略理论体系吗?管子怎么看待和命名他的这一门派?他是诸子百家之一吗?两千多年来,凭什么说管仲是个法家?中国历史上,哪个法家干的事情能和管仲干的事情放在一起一较短长?哪个法家的理论能和管仲的理论归拢在一个理论和战略体系里面却不显得风马牛不相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