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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祖与中国人的隔代亲中国伦理文化中有一个普遍的现象

佛教儒家_儒家佛学_佛陀和中国儒家

江苏双凤寺佛像(图片来源:凤凰佛教 摄影:丹珍旺姆)

释祖与中国人的隔代亲

中国伦理文化中有一个普遍的现象,叫“隔代亲”。地,无论南北,家,不分贫富,祖父母辈的老人对于第三代人的疼爱,似乎都要比对儿女辈即第二代人的态度,来得温和亲切慈祥得多,“子孙绕膝”、“含饴弄孙”是中国人天伦之乐中最为温馨美满的一种境界,换个角度说,儿子心目中的严父,在孙子眼中完全可能换了个人——是须发如霜、快乐慈祥、有求必应、最疼自己的爷爷(或姥爷)。

对于相当一些中国人来说,释迦牟尼可能正是这样一位慈爱的“祖父”,在这位老人家与中国人之间,有隔,有不隔。

释祖与中国人的三层之隔

首先,佛教本来不是中国之物,是在古印度起源、发展了好几百年并通过西域等等中介,慢慢才传进汉地的。从血脉传承上来说,中国人就不好算作伟大佛陀的“嫡子”,因为这时空上就“隔”了一辈。

释迦牟尼所创之教,与我们中国人应该说还有第二层之隔,这便是以儒家为首的中国固有文化。不错,佛教诚然是早就“中国化”了,但这个“中国化”是有因缘、有条件的。佛教真正称得上“中国化”、“化中国”的那个时段,也就是隋唐及其前后不过几百年时间,更早的就不说了——佛教初传汉地可完全是戴了汉地“黄老之道”及“民间祭祀”之类的面具,才“获准”登台的。这晚近的,比如说宋明以下,大家现在都承认宋明理学是占了意识形态的主流,“独尊儒术”的一统天下自然要将佛教排斥到“边缘化”的位置上了。想当年,南北朝隋唐数百年中,佛教和中国人打成一片的局面,至此不复旧观,孔子孔圣人成了咱们中国人的“严父”,旁边还陪着孟子、朱子等等“严叔”,这些个“严父”及严叔近一千年来曾时时“管束”着我们中国人。至于佛陀老祖父,对不起佛陀和中国儒家,宋明以下,中国人总的来说是越来越陌生和淡忘了,虽然这绝不意味着中国人在精神上真地就“长大成人”了。

佛陀及佛教跟中国人还有第三层之隔,这也是真正难以逾越之“隔”——这就是中国文化中的“实用理性”。所谓“实用理性”绝非简单的否定之辞佛陀和中国儒家,其中包含的内容十分丰富和复杂,从积极者言,汉民族这样一个农耕民族,其对待社会与自然,不可能不是十二分审慎和理性的,兴水利、筑长城尤其是统一国家,不理性,行吗?从消极者言,物极必反,“不语怪力乱神”的圣人哲训,在不可解脱的矛盾压抑之后,就完全可能演而为另一个极端——遍地都是“怪力乱神”,就好比在“此处严禁乱倒垃圾”的严肃警告牌四周,全是乱倒的垃圾一样。对佛教而言,无论是孔圣人一统天下,还是“怪力乱神”遍地泛滥如汉末、明末、清末,这两种局面的结果都一样,因为在这两种局面之下,投射到中国人心目的“佛教观”都不过是一句话——“佛教有什么用?”

中国人大量常用语汇都来自于佛陀老祖父

对呀!佛教算干什么的?用“实用理性”来衡量,佛教真是于“实际”(此乃佛教发明之辞)太没用处。“实用理性”泛滥一至于此,令我们目睹近代以来中国文化之种种“浩劫”。顺便说一句,“浩劫”这个词,连同某些充满优越感之士斥佛教为“迷信”的“迷信”那个词,都源于佛教的警世之语。如果佛陀老祖父一旦跟我们计较起类似的大量常用语汇的专利发明权,那么,我们中国人有可能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佛教有什么用?佛教的视点很可能是悲怆(非悲观)而无用的,惟其如此,才有可能在当下人类利令智昏又张惶失措时,显示出它的无用之大用——我以为,佛陀与今天的我们丝毫不隔就正是缘于此种奇妙转换。

听佛陀老祖父的故事,你对感动吗?

这就说到了“不隔”——佛陀之于人类社会历史、自然有何益处等等,这种大视野大场面的哲学演讲,还是留待高人大士去做吧,我想说的是:其实,佛陀,佛陀之教,对你我他,对我们中间的每一个人,都很亲切,很温暖甚至很温馨,佛陀实在就像我们的业已逝去多年的老祖父:他在我们的脑海里淡去已久,可只要一想起童年在他怀抱,在他膝上,你可能立时就会热泪长流……

“暮鼓晨钟,惊醒世途名利客”、“笑世上可笑之人”、“容天下难容之事”,“世事皆穷,积善无非图结果;人生浮草,修行一步即为根。”我以为,中国汉地佛寺中那些雅俗(僧俗)共赏、广为流传的楹联实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种,其中的精品堪与诗经楚辞唐诗宋词等等一起构成中国人的精神要件。而所有这些佛教名联名句,无不渊源于“如是我闻”的佛陀说教啊!

有几个中国人,没有打小听过妈妈或奶奶“讲故事”?那故事的开头语又有几个不是“从前啊,有一个……”这种开场白呢?但是,可能很少有人愿意用心体味那些著名佛经共同的开宗明义之语——“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这其实正是一种最典型不过的讲述老祖父故事之视角、口吻。倒是那个民间笑话从某种俗而又俗的角度学会了这个口气:“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

每一次“如是我闻,一时佛祖…”,都是在把我们带回到两千多年前那个老祖宗——佛陀跟前。

至于您是不是愿意跟着回去,心中是不是充满了感动和心甘情愿,其实并不取决于您对后面所讲述的佛经有何认识,而往往首先取决于您在世俗生活中的遭际和体会。

我个人的经验当然无法为其他任何人作代言,但我相信,如果您在红尘中曾真诚付出,曾用心体会,那么您也就会同样用心体味“如果我闻”,会在瞬间飞越像严父一样严厉和复杂的生活,给自己一个机会,回到那个“佛在”的地方,就像你的童年少年时代:啊,放暑假啦!离开严厉的忙碌的父母,奔往慈祥、快乐、悠闲的祖父祖母的怀抱……

“佛在”的地方,就是佛经,您可能会有许多听不明白的地方。不过,没关系,我建议您不妨先读读佛本生故事,也就是俗名“传记”的释迦牟尼传,这是咱们这位老祖父在拿自己的经历来讲故事——感动不感动,取决于您自己,讲得好不好,与今天转述给您听的白话翻译者却大有关系。

本着对老祖父一般的爱戴和怀恋,我阅读了白毫光、林明珂、赵怡平诸君合作编写的这本《释迦牟尼佛传》,我以为,我没有失望。虽然故事是人所熟悉的(谁敢编闻所未闻的佛本生故事试试看?),但熟悉而能被感动,就令我再次明白:亲近过佛陀的人(本书作者诸君都是学习过佛教专业的),佛陀也会与他亲近,令其下笔如有“神”——有“佛”味。